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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乡愁我的大伯

大伯家和堂弟多年不来往,去世回村,葬礼没人来,堂弟带着人来了
今年二月,大伯走了。堂姐送他回乡下下葬。那是个阴冷的早晨,雾气笼罩着山村。老宅院里搭起了灵棚,黑白挽联在寒风中瑟瑟作响。堂姐特地提前三天回村,挨家挨户请了客,备了二十桌酒菜。可到了下葬这天,来的人却寥寥无几。
眼看吉时将至,院里空荡荡的,只有几个远亲在。堂姐急得团团转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这时,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——堂弟领着全村人来了。
我出生在鲁西南的农村,是胡家老二的孩子。

父亲那一辈有三兄弟。大伯胡建国在县机械厂当工人,是家里最有出息的;我爹胡建军是个木匠,手艺好但没什么积蓄;小叔胡建民是个泥瓦匠,跟着建筑队四处奔波。三家原本和睦,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,直到那场改变一切的“顶职风波”。
1985年的事,我记得很清楚。那年大姐刚招了上门女婿,我高中毕业,在纺织厂上班。
那天傍晚,小叔急匆匆跑到我家,脸上泛着红光:“二哥,大哥说让万林去顶他的班!”
万林是我堂弟,小叔的独子,刚满十八。当时政策允许退休工人让子女顶替岗位,端上“铁饭碗”,这在农村是天大的好事。大娘身体不好,前面几个孩子都没能出生,大伯只有堂姐一个女儿,堂姐大学毕业后进了机关单位,用不着这个指标。
母亲连忙炒了两个菜,父亲和小叔就着半瓶白酒聊到深夜。我蹲在门外,听见小叔兴奋地说:“万林去了机械厂,过几年说个城里媳妇,咱胡家就能在城里扎根了!”
谁料三天后,事情变了卦。那是个雨天的下午,大娘带着她哥哥的儿子突然来到小叔家。我正好去送母亲刚蒸的馍馍,撞见了这一幕。
大娘叉着腰站在院子里,声音尖利:“建民,这职不能让万林顶!我大哥的儿子高中毕业半年了,还没个正经工作,该让他去!”
小叔愣在原地:“大嫂,大哥不是说好了……”
“他说好不算数!这职是我让他退休才有的,该由我家说了算!”大娘的声音越来越高,引来左邻右舍探头张望。
小婶从屋里出来,脸色苍白:“大嫂,万林都准备去报到了……”
“准备什么准备!没门!”大娘一脚踢翻了院角的鸡食盆,惊得鸡群四处飞窜。
这场争吵持续了一个多小时,最后以小叔摔门而出告终。那天晚上,小叔来我家时眼睛通红:“大哥变卦了,职让给大嫂侄子了。”
父亲沉默地抽着烟,良久才说:“大哥做不了主啊。”
自此,两家结了仇。小叔再也不去大伯家,路上遇见都扭头走开。更让村里人说闲话的是,大伯一家搬进城后,就断了和村里的联系。
记得村里王老汉嫁闺女时,特地给大伯家送了请帖,可婚礼那天,他家一个人也没来。李婶家老人过世,堂姐推说工作忙,只托人捎来一百块钱。这些年,村里红白喜事,大伯家从不到场。渐渐地,村里人都说:“胡老大家现在是城里人了,看不起咱们乡下亲戚了。”
还有人说:“他家又没儿子,以后肯定不回来了,咱们何必热脸贴冷屁股。”
几年后,我嫁到了镇上,但每次回娘家,总能听到村里的闲言碎语。堂弟万林后来跟着建筑队学手艺,成了出色的电工;堂姐胡彩霞在机关单位工作顺利,却很少回村;大伯退休后愈发沉默,据说常想回村看看,却总被大娘拦着。
时光如水,转眼三十多年过去。今年二月的寒风吹得人脸颊生疼。我接到母亲的电话:“彩萍,你大伯走了。”我愣在电话前,脑海里浮现出大伯那张总带着歉意的脸。
第二天我赶回娘家,看见堂姐胡彩霞已经在那儿了。她眼里布满血丝,说话时却仍保持着机关干部特有的镇定:“彩萍,爸要回乡下安葬,按老规矩办。”
按照家乡习俗,老人去世要停灵三日,请乡亲们和亲戚吊唁后才能下葬。堂姐特意买了最好的棺材,准备了二十桌酒菜,挨家挨户请了客。
然而下葬那天清晨,我早早赶到老宅,却发现院里空空荡荡。只有几个远亲来了,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。
堂姐穿着孝衣,焦急地踱步:“怎么会没人来?我明明都请过了啊!”
母亲小声告诉我:“村里人都记着这些年来他家的疏远。都说平时不往来,人走了才想起乡亲,哪有这个道理。”
我心里一沉。家乡最重人情往来,红白喜事都是要还人情的。堂姐家这些年缺席了太多场合,如今自然没人愿意来。
“我去村里再请请!”堂姐说着就要往外走。我拉住她:“彩霞姐,没用的。大家不是冲大伯,是冲这些年的生分……”
堂姐愣在原地,眼泪终于落了下来:“爸要是知道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,该多伤心啊……”马上到下葬的时间了,院里依旧冷清。抬棺的八仙队蹲在墙角抽烟,不时看表,暗示时间不早了。
就在这时,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。我们一齐向门口望去,只见堂弟胡万林走在最前面,身后黑压压跟着全村老少!
万林已不是记忆中那个青涩少年,四十多岁的他腰板挺得笔直。他大步走进院子,径直来到堂姐面前:“彩霞姐,我来晚了。”
堂姐呆呆地看着他,又看看身后涌进来的乡亲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万林转身对众人说:“劳烦各位乡亲,送我大伯最后一程!”
吹鼓手们连忙吹打起来,八仙队起身准备抬棺。院子里顿时挤满了人,大家自动排成行列,准备送葬。
后来我才知道,万林前天晚上就回来了,住在老宅。
听说没人愿意来参加葬礼,他一早挨家挨户去请:“胡建国是我大伯,这些年虽然在城里,但心里一直惦记着乡亲。今天送老人入土为安,请各位给我胡万林一个面子。”
村里人敬重万林这些年为村里做的事——谁家电路出了问题,他免费修理;村小学电路改造,他带头捐钱出力。更重要的是,万林虽然也在外干活,但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,他再忙都会赶回来。他开口,大家自然都来了。
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村。万林和堂姐并肩走在棺木前头,他低声说:“彩霞姐,其实大伯后来常找我打听村里的事。”
堂姐惊讶地转头。“每次见面都要问,村里谁家娶媳妇了,谁家添丁了,谁家老人走了。”万林声音有些哽咽,“他说最对不起的就是乡亲们,可又拉不下脸回来……”
堂姐泪如雨下:“爸从来没说过……”
下葬仪式结束后,堂姐拉住万林的手:“万林,谢谢你。要不是你,爸今天就……”
万林摆摆手:“都过去了。大伯是我亲大伯,血浓于水。”这时,大娘颤巍巍地走过来。这些年她老了许多,背驼了,头发全白了。她看着万林,嘴唇哆嗦了半天,终于说出一句:“万林,大娘……对不起你……更对不起乡亲们……”
万林笑了笑:“大娘,别说这些了。以后常回来看看,乡亲们都是明事理的人。”
葬礼后的酒席上,坐满了二十桌人。堂姐特意请万林坐主桌,还挨个给乡亲们敬酒赔不是。
临走时,堂姐拉着我的手说:“彩萍,我今天才明白什么是根。人在外头飘得再远,根还在村里。这些年是我们错了,把最重要的东西都忘了。”
我点点头,想起父亲常说的话:“树高千尺不忘根,人走再远要回乡。”
大伯终于安息在了故土。他的墓碑朝着老宅方向,仿佛还在守望着这个他曾经离开、最终又归来的家。
黄昏时分,我看见万林和堂姐并肩站在坟前说话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,再也分不出彼此。
血脉乡情终究是割不断的。时间冲淡了隔阂,只留下那份与生俱来的牵挂。我想,大伯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,也该安心了。
人这一生,走得再远,飞得再高,终究要叶落归根。而乡亲们的宽厚,就像这黄土地一样,永远等待着游子的归来。

作者:闭眼听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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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名称:《我的乡愁我的大伯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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